第26章 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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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仔带着顾长行从酒店的侧门出去，全程堪称是嫂子待遇般的嘘寒问暖，服务周到且细致，还十分体贴的给拦了出租。
顾长行上车后倒是没急着回去，先让的士司机去了附近的书店。
开车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开朗且健谈，一听他去书店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小伙子喜欢百~万\小!说呀，这个习惯好，我儿子估计跟你差不多大，天天就知道抱着个手机玩，让他百~万\小!说那是根本看不进去的。”
顾长行深谙套话之道，也知道天下的父母都是自己才能说子女的不好，换了别人来说肯定不乐意，当即接话：“我也不过随意看看，况且如今众人都用手机，不用反倒是显得奇怪呢。”
“那是现在嘛，我们以前哪里有手机的，也就是这些年这个什么互联网起来了，网上什么都有，这个手机也起来了，各种APP啦，现在你不用手机都很麻烦得！”
男人总在外跑车，回到家儿子老婆各自抱着个手机打游戏看剧，顾长行算是他遇上的难得的一个话搭子，能捧能逗，接话接的让他很是舒服，全然给激起了谈性。他在驾驶座上唾沫横飞地回忆起了当年的艰苦岁月，什么大哥大，小灵通，老三件，又很是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自己对于时代发展的看法，中间不乏一些对新鲜事物的批判。顾长行趁机一路挑挑拣拣地边听边问，倒也收获颇多，不亚于一次小型科普。
“你们年轻人是赶上好时候了！”
耳边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科技、网络、电力、变革、发展.....每一个名词都代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跨越，却又悄无声息地融入成现代社会之中，成为便捷生活的要素之一，在顾长行眼前勾勒出崭新且令人目眩神迷的图景。
车上了高架，混入汹涌的车流里，顾长行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在眼前飞掠，这座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在阳光下苏醒，宽阔的街道上变幻着各式的广告牌。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原来这就是七百年后的世界。
等到了地方，的士师傅还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手一挥，给他抹了零头：“导航显示就在前面啦，我这个车进去不好掉头，小伙子你自己走进去吧！”
顾长行下了车，往里面走了好一段，才在一个有些偏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家书店，木质的招牌，上面印了“远韵书店”四个正楷，低调且不惹眼，推门进去，店里的装潢倒是很有一派艺术格调，简洁大方，只是殊无什么人气，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坐在收银台的位置百~万\小!说。
看来还真是如那位的士司机所说，如今手机网络便捷发达，资讯传递飞快，大家都不太看纸质书了。
“劳烦姑娘，我想请问一下，可有与‘时空穿越’相关的书？”
“稍等一下，你要找小说还是什么？”那女孩儿正沉浸在剧情里，被打扰了却也不恼，先取了一页书签夹进去，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瞧他，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之色，态度比起方才热络了些：“前几年穿越类比较火，现在电视剧里都不让播穿越了，所以写的人也少了，小说的话可能老文还有吧，新书我就不太清楚了，主要我也不是很爱看。”
顾长行从她这段话里捉出两个信息点，当即请教：“那除了小说还有些什么？与之相关的均可。”
“除了小说可能就是些科普理论类的了，时间空间物理学什么的，我也是看你是男生才问你的。”她一边领着顾长行往里面走，一边扫视着，她家的书店不大，全靠自己经营，是以熟悉的很，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什么客人，和小帅哥聊聊天倒也愉悦身心。
“那又为何不让播穿越了呢？”顾长行又问。
“反正说是穿越剧泛滥啊，还有什么改编历史，曲解人物形象之类的，也怕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模仿，之前有个案子，说女初中生自杀试图穿越，闹得很大呀，你不知道吗？”她从书架上抽了几本封面稍显花哨的书递给顾长行，顾长行想起那日陶老板的叮嘱，稍稍点了点头：“听说过，但只知道有这回事，具体倒不清楚。”
“好像那个女生自己也有点心理问题，精神不是很正常，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她也没人管，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吧。哎，咱们普通人也就看着图一乐，谁还真的自己拿命试啊……喏，这本讲时空穿越的，比之前那几本强点。”
顾长行在一旁默默听着，算是明白陶老板为什么背地里说花照水疯了，看来找个新住处的事情，还得尽快提上日程。
“也就这么些了，你在这儿看吧，挑好去前面结账。”
女孩儿又回了收银台，顾长行一目十行，翻页如飞，把这几本书瞧了个大概，多是话本故事，穿越方式也是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总结规律就是没有规律。
理论类的倒是显得极有规律，可惜当代物理实乃科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君不见多少理科生在大物上学的满头大雾，更何况是全无基础的古代人，通篇每个字顾长行都识得，连起来却是云里雾里，险些没读到重塑三观，还有什么英文符号、公式，更是宛如天书，令人头秃。
但“外祖母悖论”他还是瞧得懂的，被虫洞、量子物理和相对论一番摧残，顾长行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以人类现有的技术手段，想要穿越时空，只能想想，想要精准定位，等于做梦。
至于回到过去，则是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最后顾长行把这些书全给打包了走，还顺带捎上了几本幼儿启蒙的教学读物，说来惭愧，他如今手机输入全靠手写，还好要用的也不多，不然指纹都该给磨没了。他顶着收银姑娘奇怪又探究的目光结了帐，回程路上的司机远不如来时那位健谈，一路闷头开车，窗外的景色飞驰着倒退，顾长行便在这沉默里反复推敲梳理着思路。
虽说是从空间上的变化改成了时间上的变化，但对于他们而言区别也算不得太大，一醉一向游历江湖，居无定所，顾长行风月斋被封，玄净空山寺已毁，总归是要重头再来，此处彼处，无非是换个地方，何处都一样。顾长行倒还彻底免除了通缉之难，毕竟旭朝都亡了，谁还能管得着他？如无意外，他、一醉、玄净三人应是就会在此地安身立命，只唯独身份棘手了些，还需摸寻个什么门路。
他下意识用折扇叩着掌心，眉峰微微拧了起来。
最麻烦的还当数花照水，这穿越一事匪夷所思，纵然说与旁人也不会相信，想要回去更是有如痴人说梦，可按照那少年人的性子，要接受这一事实却又谈何容易？的确是他顾长行招惹来了朝廷兵马，一醉出手攻击花照水拉人入局，又是花照水自个儿举锤引下滚滚雷击——实是一笔烂账，环环相扣，人人有责。
只是流火山庄那位木夫人，痛失幼子，何其无辜。
但事已至此，却也由不得谁不接受，相处了这些时日，他自然瞧出花照水的性情火爆单纯，四人一同流落后世，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把花照水放任不管，只是如何安抚那位小少爷，也实在是个头疼事情。
顾长行叹了口气，闭目调动思绪，竭力在脑海中回忆勾勒着当时花照水那枚簪子的模样，又把近日种种一桩桩、一件件分门别类归了个序列。
要做的还很多。
他回来时天光晴明，昨天下了那般久的雨，把天给都给洗的干净，日光灿灿地洒下来，连陶老板那处自盖的小楼都被照出一点岁月静好的味道，一醉拎着道袍袖子提笔画符，玄净在旁边默经，隔壁花照水还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顾长行冷酷地破坏了这短暂的和谐，他把那厚厚一沓书往桌上一按，扬了扬眉峰：“来吧，兄弟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话他刚学的，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学的心如死灰。
是兄弟，就一起来学习。
他们仨发奋图强了大半日，连读书带着这些日子的见闻交流汇总一番，学以致用的编造出一套半真不假的身世来路，出家人不打诳语，顾长行和一醉再满嘴跑火车也需得照顾自家兄弟这老实人。遂只说俱是孤儿，在偏远山中被寺庙和道观收养，与外界接触甚少，师父离世后自己出来闯荡生活云云，至于为什么一座山里又是道观又是寺庙，细节姑且留待日后丰富完善。
等三人统一了口径，便对现下的情况重又做了个归纳，一醉和玄净心里又早做了打算，是以十分顺利。一醉仍旧负责每日卦摊的生意买卖，玄净则尽快对现代社会进行系统认知，转授旁人，顾长行统筹安排，先解决身份问题。
分工合作，熟练默契。
这么到了第三日一早，果然如玄净预计的一般，花照水醒了。
他醒来之后倒也不曾再闹些什么，叫一醉和顾长行如临大敌的准备全数落空，甚至表现出一种截然与那日相反的冷静来，只是全然不肯与两人讲话，连玄净也只偶尔应上两声。可惜玄净自己都是个锯嘴葫芦，三言两语尚可，长篇大论的谈心可就实在是太过勉强出家人了。
接下来花照水便几乎是整日把自己闭在小房间里，专心折腾他那些七七八八的零碎玩意，顾长行有心去找他询问发簪的事情，也吃了个闭门羹，叫少年人冷着脸把门板狠狠摔在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遂也只好作罢。
好在花照水除了不愿搭理他和一醉之外也再无过激举动，每日一日三餐，早睡早起，还很是健康规律，让陶老板都放下心来，觉得小照经此一事成长许多，又或许是为之前嚼舌根有些愧疚，对他们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顾长行虽说觉得奇怪，但也不便勉强他，毕竟他和一醉已经在判断花照水这事上眼瞎过一回，想着是花照水应该心里尚还有气，但只要不生出乱子，也不为难他自己，那就且让花照水慢慢想通便是，让玄净在花照水愿说的时候开解几句，其他也就由他去了。
一行四人虽说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但花照水闭门不出，顾长行和一醉早出晚归，两方似是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些，故而能碰上的概率也实在不多。除了气氛有时候尴尬的厉害，倒也相安无事。
可如此相安无事过了近半月，二十九号下午，花照水不见了。
他不见时是个滂沱的雨天，漫天的雨幕轰然下坠，把干涸了小半个月的夏明市浇了个透彻，竟然与那天的情境分外相似。
这半月来的风平浪静，顿时就翻脸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惊涛骇浪，汹涌而来。
平仔带着顾长行从酒店的侧门出去，全程堪称是嫂子待遇般的嘘寒问暖，服务周到且细致，还十分体贴的给拦了出租。
顾长行上车后倒是没急着回去，先让的士司机去了附近的书店。
开车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开朗且健谈，一听他去书店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小伙子喜欢百~万\小!说呀，这个习惯好，我儿子估计跟你差不多大，天天就知道抱着个手机玩，让他百~万\小!说那是根本看不进去的。”
顾长行深谙套话之道，也知道天下的父母都是自己才能说子女的不好，换了别人来说肯定不乐意，当即接话：“我也不过随意看看，况且如今众人都用手机，不用反倒是显得奇怪呢。”
“那是现在嘛，我们以前哪里有手机的，也就是这些年这个什么互联网起来了，网上什么都有，这个手机也起来了，各种APP啦，现在你不用手机都很麻烦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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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年轻人是赶上好时候了！”
耳边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科技、网络、电力、变革、发展.....每一个名词都代表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跨越，却又悄无声息地融入成现代社会之中，成为便捷生活的要素之一，在顾长行眼前勾勒出崭新且令人目眩神迷的图景。
车上了高架，混入汹涌的车流里，顾长行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在眼前飞掠，这座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在阳光下苏醒，宽阔的街道上变幻着各式的广告牌。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原来这就是七百年后的世界。
等到了地方，的士师傅还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手一挥，给他抹了零头：“导航显示就在前面啦，我这个车进去不好掉头，小伙子你自己走进去吧！”
顾长行下了车，往里面走了好一段，才在一个有些偏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家书店，木质的招牌，上面印了“远韵书店”四个正楷，低调且不惹眼，推门进去，店里的装潢倒是很有一派艺术格调，简洁大方，只是殊无什么人气，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儿坐在收银台的位置百~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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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行从她这段话里捉出两个信息点，当即请教：“那除了小说还有些什么？与之相关的均可。”
“除了小说可能就是些科普理论类的了，时间空间物理学什么的，我也是看你是男生才问你的。”她一边领着顾长行往里面走，一边扫视着，她家的书店不大，全靠自己经营，是以熟悉的很，反正今天下午也没什么客人，和小帅哥聊聊天倒也愉悦身心。
“那又为何不让播穿越了呢？”顾长行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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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那个女生自己也有点心理问题，精神不是很正常，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她也没人管，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吧。哎，咱们普通人也就看着图一乐，谁还真的自己拿命试啊……喏，这本讲时空穿越的，比之前那几本强点。”
顾长行在一旁默默听着，算是明白陶老板为什么背地里说花照水疯了，看来找个新住处的事情，还得尽快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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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外祖母悖论”他还是瞧得懂的，被虫洞、量子物理和相对论一番摧残，顾长行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以人类现有的技术手段，想要穿越时空，只能想想，想要精准定位，等于做梦。
至于回到过去，则是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最后顾长行把这些书全给打包了走，还顺带捎上了几本幼儿启蒙的教学读物，说来惭愧，他如今手机输入全靠手写，还好要用的也不多，不然指纹都该给磨没了。他顶着收银姑娘奇怪又探究的目光结了帐，回程路上的司机远不如来时那位健谈，一路闷头开车，窗外的景色飞驰着倒退，顾长行便在这沉默里反复推敲梳理着思路。
虽说是从空间上的变化改成了时间上的变化，但对于他们而言区别也算不得太大，一醉一向游历江湖，居无定所，顾长行风月斋被封，玄净空山寺已毁，总归是要重头再来，此处彼处，无非是换个地方，何处都一样。顾长行倒还彻底免除了通缉之难，毕竟旭朝都亡了，谁还能管得着他？如无意外，他、一醉、玄净三人应是就会在此地安身立命，只唯独身份棘手了些，还需摸寻个什么门路。
他下意识用折扇叩着掌心，眉峰微微拧了起来。
最麻烦的还当数花照水，这穿越一事匪夷所思，纵然说与旁人也不会相信，想要回去更是有如痴人说梦，可按照那少年人的性子，要接受这一事实却又谈何容易？的确是他顾长行招惹来了朝廷兵马，一醉出手攻击花照水拉人入局，又是花照水自个儿举锤引下滚滚雷击——实是一笔烂账，环环相扣，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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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已至此，却也由不得谁不接受，相处了这些时日，他自然瞧出花照水的性情火爆单纯，四人一同流落后世，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把花照水放任不管，只是如何安抚那位小少爷，也实在是个头疼事情。
顾长行叹了口气，闭目调动思绪，竭力在脑海中回忆勾勒着当时花照水那枚簪子的模样，又把近日种种一桩桩、一件件分门别类归了个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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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他刚学的，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学的心如死灰。
是兄弟，就一起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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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三人统一了口径，便对现下的情况重又做了个归纳，一醉和玄净心里又早做了打算，是以十分顺利。一醉仍旧负责每日卦摊的生意买卖，玄净则尽快对现代社会进行系统认知，转授旁人，顾长行统筹安排，先解决身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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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到了第三日一早，果然如玄净预计的一般，花照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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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花照水便几乎是整日把自己闭在小房间里，专心折腾他那些七七八八的零碎玩意，顾长行有心去找他询问发簪的事情，也吃了个闭门羹，叫少年人冷着脸把门板狠狠摔在他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遂也只好作罢。
好在花照水除了不愿搭理他和一醉之外也再无过激举动，每日一日三餐，早睡早起，还很是健康规律，让陶老板都放下心来，觉得小照经此一事成长许多，又或许是为之前嚼舌根有些愧疚，对他们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顾长行虽说觉得奇怪，但也不便勉强他，毕竟他和一醉已经在判断花照水这事上眼瞎过一回，想着是花照水应该心里尚还有气，但只要不生出乱子，也不为难他自己，那就且让花照水慢慢想通便是，让玄净在花照水愿说的时候开解几句，其他也就由他去了。
一行四人虽说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但花照水闭门不出，顾长行和一醉早出晚归，两方似是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些，故而能碰上的概率也实在不多。除了气氛有时候尴尬的厉害，倒也相安无事。
可如此相安无事过了近半月，二十九号下午，花照水不见了。
他不见时是个滂沱的雨天，漫天的雨幕轰然下坠，把干涸了小半个月的夏明市浇了个透彻，竟然与那天的情境分外相似。
这半月来的风平浪静，顿时就翻脸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惊涛骇浪，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