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下 大雁塔玄女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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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愁随着柳上玄进了禅房，只见禅房内空空荡荡，唯有一张木榻，一盏青灯，和一个蒲团。
蒲团上，一位顶爇十二戒疤，须眉斑白的老僧静静盘坐。一翕一合，如老龟般绵长。
见两人进来，空度禅师站起身，面露慈蔼笑意，一掌直取何愁胸口。
“空……”何愁正想叫住禅师，没想到一旁的柳上玄忽然出手，扇骨快若惊鸿的在他头顶百会点了一下。
毫无防备之下，何愁被点命穴，身体瞬间僵住，抬起一半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空度一掌拍中何愁心口，内力轻轻一震，他便眼神涣散，缓缓倒下。
“有劳恩师了。”
扶着何愁在木榻上躺下，柳上玄对着空度，突然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叩叩叩
磕完头，他站起身，看了一眼何愁，而后转身推门而去。
而空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正当何愁在化生寺昏倒的时候，慈恩寺大雁塔下却来了一人。
此人黑衣紫纹镶金边，气度非凡，举止高雅。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空洞洞一片黑漆。在他肩上，一只波斯灵猫静静趴伏，温顺可人。
自从进了长安城，无涯便一直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强大立场在影响着自己的魂魄。他乃是鬼仙，在三界五仙之中最擅魂法，而今却有一神秘存在强大到能够影响他的魂魄，而且还是在人间，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上面。”
无涯抬头仰望高塔，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雁塔大门开着，门前是两位黄袍僧人。无涯走了过去，两僧却好似浑然没有看到一般，任由他进了塔里。
一进雁塔，四下里恢宏浩大的佛法气息便让无涯感到阵阵不适。他毕竟是鬼，哪怕是鬼仙，面对这阳刚佛性，也是颇为反感。
他带着灵猫径直往二层行去，诡异的是，错落在大雁塔一楼里各司其职的僧人却好似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般，任由来去。
进塔以后，那神秘的力场更强了一分。无涯循着自己的感知，上了二楼之后，又走向了三楼。
三楼的佛法气息更加浓郁，他甚至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一层的僧人少了许多，都是披着袈裟辈分较高者。他们大多有着不弱的佛法修为，只是却依旧没能发现无涯的到来。
直到第四层。
无涯刚刚上了楼，便听得一声苍老佛颂。
一位身披暗红袈裟的老僧迎面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高墙般的佛威。老僧立掌胸前，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地界施主，不知来我慈恩寺有何贵干？”
无涯忍着不适还了一礼，答道：“想看看这塔顶是放着什么东西。潜入贵寺未曾知会，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呵呵。”老僧笑了笑，身上的无形威压瞬间淡去了许多。他说：“施主道行之高弊寺无人可及，纵是硬闯进来也无人能拦得住你。既然施主想知道塔顶奉着什么，那便请吧。”
老僧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涯点点头道：“多谢。”
老僧领着他上了五楼，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到五楼，浩瀚如海的佛法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以无涯的道行这些佛威虽然令他十分不适，但却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在这浩瀚佛海里，他居然感应到了一股天罡正气！
在无涯黑暗的世界里，这一层就仿佛一片金色海洋，而这海洋之中，却有这一片耀眼的白芒！
“玄女，你也来了！”无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玄女点了点头，说：“破窗而来，比你早一步。”
“看样子两位都是冲着上面的东西而来。”坐镇五楼的僧人年纪轻轻，面如满月，耳如垂珠，身上披着大红袈裟，手里还拿着一串菩提念子。
“不错。”玄女回道。
四楼老僧颂了声佛号，说道：“上面的东西并非凡俗，两位虽然道行精深，但也未必能近得了，老衲劝二位还是回去吧。”
“这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无涯发出疑问，道：“这高塔重重禁锢，又远隔十里，他仍能令在下神魂震荡，如此强大的力量，似乎不应是某一个人罢？否则以他一己之力，怕是就可比拟重伤未愈的穷奇了。”
“那的确不是一个人。”年轻僧人回道：“外界传闻弊寺大雁塔是为供奉贫僧西天取来的三藏真经所建，却不知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三藏真经。楼上的东西，实则是一头三尸九虫。”
“三尸九虫？”
“三尸九虫！”
玄女和无涯一疑一惊。
“不只是三尸九虫，上面，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玄奘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是三尸九虫？”玄女白口直问，毫不知客气为何物。
玄奘还未回答，无涯却先开口了。他说：“三尸九虫，据说是人的原罪。古时有传斩三尸成天仙的说法，便是指抛去一切恶相，修得千善天仙之身。不过听家师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三尸九虫，因为世间没有人能够完全斩掉自己的恶相，哪怕是天仙也不行。”
“既然没有三尸九虫，那上面的又是什么？”玄女问。
“上头就是三尸九虫。”玄奘和煦笑曰。
无涯皱了皱眉，向玄奘问道：“敢问大师，这里的三尸九虫从何而来，又是何人的三尸九虫？”
玄奘笑了笑，带着一抹自嘲，说：“这就是贫僧西天取来的三藏真经。三尸九虫，并不是人的，而是山的。”
“山？”
“山怎么会有三尸？”两人不由惊问道。
“灵山日夜聆听佛法，久而久之便通了灵智。因他本无恶相，是以化身之日便明悟万般，斩了三尸，证了灵山佛祖果位。”
玄奘语气平淡说着，就仿佛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一座山，居然开了灵智，还成了佛祖？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无涯不由叹道。
“那这三尸九虫又怎会出现在这里？”玄女又问。
“如来佛祖算得人间将有大祸，是以让贫僧带回灵山佛祖的三尸九虫。倘若有人能屠伏此虫，便能于呼吸间立地成佛。”
有不厌其烦解释着。
“现在楼上那孩子，便是这三年来唯一能够接近三尸虫的人，也许，能够屠伏三尸九虫的人就是他。”
“上去看看。”
玄女撂下一句，便不由分说往楼梯口飘去。
“阿弥陀佛，女施主最好还是不要上去的好。”老僧颂了声佛，劝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玄女高傲的冷哼声。
玄奘见状只能无奈摇头。
玄女漂上楼梯，一双玉足始终立地半尺。
沿着木质阶梯盘旋而上，不过几个呼吸，她便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许是艺高人胆大，在知道里头奉着的是灵山佛祖的三尸虫之后，玄女依然毫无畏惧，挥手便是一道气流推开了门。
从木门往里看去，大雁塔顶层是一个略显昏暗的大厅，少许的光亮，也不过是透过几扇角窗投射进来的细碎阳光。
在大厅正中，一张两尺高的檀木香案供奉着一只黄缎捧丹盘。盘中，放着一截白玉。
白玉呈长条状，形如钱贯，色如白瓷，一缕阳光投过去，显得晶莹剔透。
那就是三尸九虫？却不似想象中那般丑恶。玄女心中暗忖。
她身子一动，正欲进去，里头忽然有人说了句：“别进来！”
听那声音，像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别进去？
玄女听而不闻。
以她堪近地仙的道行，世间进不得的屋子可不多。
身为昆仑仙境的二号人物，她有资格自信，甚至有资格自负。
然而这一次，她却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她的身子刚刚进入雁塔顶层的大厅，下一刻，便感到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轰然打在身上，旋即身子就以比进去之时快上万倍的速度倒飞而出！
玄女娇柔而又不失英武的身躯刹那间就撞上了镌满佛像，充斥着佛法禁锢之力的塔墙上。而下一瞬，整面墙壁便轰然炸成漫天碎片。玄女，则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出了大雁塔。
乃至飞出了慈恩寺！
空中，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这……这……”
突如其来的轰鸣让无涯等人纷纷动容，饶是玄奘法师也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这么厉害？”玄奘自疑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道行越高，反噬越强。”
“阿弥陀佛……”
“唉……”无涯叹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清晰感受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呼~
随着他的叹息声落下，他和肩上的灵猫忽然散成一团黑雾，消失在大雁塔中。
…………
大雁塔顶。
三尸虫上飘出一缕白烟，而后在香案前凝聚成一位十三四岁的瘦小男孩。
男孩撇撇嘴，说了句：“又一个不听劝的。”
何愁随着柳上玄进了禅房，只见禅房内空空荡荡，唯有一张木榻，一盏青灯，和一个蒲团。
蒲团上，一位顶爇十二戒疤，须眉斑白的老僧静静盘坐。一翕一合，如老龟般绵长。
见两人进来，空度禅师站起身，面露慈蔼笑意，一掌直取何愁胸口。
“空……”何愁正想叫住禅师，没想到一旁的柳上玄忽然出手，扇骨快若惊鸿的在他头顶百会点了一下。
毫无防备之下，何愁被点命穴，身体瞬间僵住，抬起一半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空度一掌拍中何愁心口，内力轻轻一震，他便眼神涣散，缓缓倒下。
“有劳恩师了。”
扶着何愁在木榻上躺下，柳上玄对着空度，突然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叩叩叩
磕完头，他站起身，看了一眼何愁，而后转身推门而去。
而空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正当何愁在化生寺昏倒的时候，慈恩寺大雁塔下却来了一人。
此人黑衣紫纹镶金边，气度非凡，举止高雅。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空洞洞一片黑漆。在他肩上，一只波斯灵猫静静趴伏，温顺可人。
自从进了长安城，无涯便一直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强大立场在影响着自己的魂魄。他乃是鬼仙，在三界五仙之中最擅魂法，而今却有一神秘存在强大到能够影响他的魂魄，而且还是在人间，实在是匪夷所思。
“就在这上面。”
无涯抬头仰望高塔，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雁塔大门开着，门前是两位黄袍僧人。无涯走了过去，两僧却好似浑然没有看到一般，任由他进了塔里。
一进雁塔，四下里恢宏浩大的佛法气息便让无涯感到阵阵不适。他毕竟是鬼，哪怕是鬼仙，面对这阳刚佛性，也是颇为反感。
他带着灵猫径直往二层行去，诡异的是，错落在大雁塔一楼里各司其职的僧人却好似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般，任由来去。
进塔以后，那神秘的力场更强了一分。无涯循着自己的感知，上了二楼之后，又走向了三楼。
三楼的佛法气息更加浓郁，他甚至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一层的僧人少了许多，都是披着袈裟辈分较高者。他们大多有着不弱的佛法修为，只是却依旧没能发现无涯的到来。
直到第四层。
无涯刚刚上了楼，便听得一声苍老佛颂。
一位身披暗红袈裟的老僧迎面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如同高墙般的佛威。老僧立掌胸前，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地界施主，不知来我慈恩寺有何贵干？”
无涯忍着不适还了一礼，答道：“想看看这塔顶是放着什么东西。潜入贵寺未曾知会，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呵呵。”老僧笑了笑，身上的无形威压瞬间淡去了许多。他说：“施主道行之高弊寺无人可及，纵是硬闯进来也无人能拦得住你。既然施主想知道塔顶奉着什么，那便请吧。”
老僧做了个请的手势。
无涯点点头道：“多谢。”
老僧领着他上了五楼，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到五楼，浩瀚如海的佛法威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以无涯的道行这些佛威虽然令他十分不适，但却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在这浩瀚佛海里，他居然感应到了一股天罡正气！
在无涯黑暗的世界里，这一层就仿佛一片金色海洋，而这海洋之中，却有这一片耀眼的白芒！
“玄女，你也来了！”无涯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玄女点了点头，说：“破窗而来，比你早一步。”
“看样子两位都是冲着上面的东西而来。”坐镇五楼的僧人年纪轻轻，面如满月，耳如垂珠，身上披着大红袈裟，手里还拿着一串菩提念子。
“不错。”玄女回道。
四楼老僧颂了声佛号，说道：“上面的东西并非凡俗，两位虽然道行精深，但也未必能近得了，老衲劝二位还是回去吧。”
“这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无涯发出疑问，道：“这高塔重重禁锢，又远隔十里，他仍能令在下神魂震荡，如此强大的力量，似乎不应是某一个人罢？否则以他一己之力，怕是就可比拟重伤未愈的穷奇了。”
“那的确不是一个人。”年轻僧人回道：“外界传闻弊寺大雁塔是为供奉贫僧西天取来的三藏真经所建，却不知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三藏真经。楼上的东西，实则是一头三尸九虫。”
“三尸九虫？”
“三尸九虫！”
玄女和无涯一疑一惊。
“不只是三尸九虫，上面，还有一个可怜的孩子。”玄奘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是三尸九虫？”玄女白口直问，毫不知客气为何物。
玄奘还未回答，无涯却先开口了。他说：“三尸九虫，据说是人的原罪。古时有传斩三尸成天仙的说法，便是指抛去一切恶相，修得千善天仙之身。不过听家师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三尸九虫，因为世间没有人能够完全斩掉自己的恶相，哪怕是天仙也不行。”
“既然没有三尸九虫，那上面的又是什么？”玄女问。
“上头就是三尸九虫。”玄奘和煦笑曰。
无涯皱了皱眉，向玄奘问道：“敢问大师，这里的三尸九虫从何而来，又是何人的三尸九虫？”
玄奘笑了笑，带着一抹自嘲，说：“这就是贫僧西天取来的三藏真经。三尸九虫，并不是人的，而是山的。”
“山？”
“山怎么会有三尸？”两人不由惊问道。
“灵山日夜聆听佛法，久而久之便通了灵智。因他本无恶相，是以化身之日便明悟万般，斩了三尸，证了灵山佛祖果位。”
玄奘语气平淡说着，就仿佛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一座山，居然开了灵智，还成了佛祖？
“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无涯不由叹道。
“那这三尸九虫又怎会出现在这里？”玄女又问。
“如来佛祖算得人间将有大祸，是以让贫僧带回灵山佛祖的三尸九虫。倘若有人能屠伏此虫，便能于呼吸间立地成佛。”
有不厌其烦解释着。
“现在楼上那孩子，便是这三年来唯一能够接近三尸虫的人，也许，能够屠伏三尸九虫的人就是他。”
“上去看看。”
玄女撂下一句，便不由分说往楼梯口飘去。
“阿弥陀佛，女施主最好还是不要上去的好。”老僧颂了声佛，劝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玄女高傲的冷哼声。
玄奘见状只能无奈摇头。
玄女漂上楼梯，一双玉足始终立地半尺。
沿着木质阶梯盘旋而上，不过几个呼吸，她便看到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许是艺高人胆大，在知道里头奉着的是灵山佛祖的三尸虫之后，玄女依然毫无畏惧，挥手便是一道气流推开了门。
从木门往里看去，大雁塔顶层是一个略显昏暗的大厅，少许的光亮，也不过是透过几扇角窗投射进来的细碎阳光。
在大厅正中，一张两尺高的檀木香案供奉着一只黄缎捧丹盘。盘中，放着一截白玉。
白玉呈长条状，形如钱贯，色如白瓷，一缕阳光投过去，显得晶莹剔透。
那就是三尸九虫？却不似想象中那般丑恶。玄女心中暗忖。
她身子一动，正欲进去，里头忽然有人说了句：“别进来！”
听那声音，像个十三四岁的男孩。
别进去？
玄女听而不闻。
以她堪近地仙的道行，世间进不得的屋子可不多。
身为昆仑仙境的二号人物，她有资格自信，甚至有资格自负。
然而这一次，她却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她的身子刚刚进入雁塔顶层的大厅，下一刻，便感到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轰然打在身上，旋即身子就以比进去之时快上万倍的速度倒飞而出！
玄女娇柔而又不失英武的身躯刹那间就撞上了镌满佛像，充斥着佛法禁锢之力的塔墙上。而下一瞬，整面墙壁便轰然炸成漫天碎片。玄女，则如一支离弦的箭，飞出了大雁塔。
乃至飞出了慈恩寺！
空中，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这……这……”
突如其来的轰鸣让无涯等人纷纷动容，饶是玄奘法师也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会这么厉害？”玄奘自疑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道行越高，反噬越强。”
“阿弥陀佛……”
“唉……”无涯叹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清晰感受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呼~
随着他的叹息声落下，他和肩上的灵猫忽然散成一团黑雾，消失在大雁塔中。
…………
大雁塔顶。
三尸虫上飘出一缕白烟，而后在香案前凝聚成一位十三四岁的瘦小男孩。
男孩撇撇嘴，说了句：“又一个不听劝的。”